一個喇嘛僧的轉變

作者:喇道台
本大作者喇道台君,《原名穌喃呢嘛》是一箇地的青海喇嘛僧,一九三五年夏季,艾香德牧師,佈道蒙古華北寺地,與喇君遇于山西五臺山,喇嘛聽福音後,深受感動,乃隨艾氏來港,在沙田道風山研究基督教道,于去年聖靈降臨日受洗歸主,並決心在教會服務,喇君通西藏文,蒙古語,及中文,將來預備返青海,蒙古,西藏等處,為主做工,此文即其自述歸主經過也。(《道風期刊》編者)
我的家,住在青海峃民和縣官亭上喇家村,務農為業,歷代以來信奉喇嘛教的,我的祖先曾在西藏做過一任活佛,我每代必定有喇嘛的,我的父親光士仁(譯音),生我們兄弟五個,姊妹二個,我居幼,除了最大的哥哥在家管理家務外,我們兄弟四個都是出家當喇嘛的,因為我們那里有一種遺傳說,有兄弟兩個以上的必要出家當喇嘛,否則就要生病或死亡的,當我八歲的那一年,父親把我送入樂都縣紅喀等當小喇嘛了,我有二個哥哥也在那個寺裏。
我的師父是蒙古人,是一箇大喇嘛,在喇嘛當中叫做「法臺」西藏語叫「格書」好像漢人叫「博士」一樣,他有活佛的地位,他待我們兄弟很好,我到了十歲的那一年,我要受戒了,受的是「格玄」戒,好像漢人的沙彌沙戒差不多,受戒的情形,很是有趣,先是受戒的人剃了頭,但留下頂上的幾莖頭髮,並沐浴齋戒,用冰糖水洗用檀香燻身,然後披上喇嘛的衣裙,到釋迦牟尼佛前跪下,喇嘛廟裏只有佛像一尊,再也沒有別的佛像了,當受戒的時候,一共有七個大喇嘛,一個是主戒者,六個在旁唸經,受戒者必須經過約一刻鐘的問答:並須查看全身,如果發現身上有一處器官不完全者,不准當喇嘛,經過這樣的手續,才把我頭上留下的幾莖頭髮除掉,此時大喇嘛手持一砵,西藏名叫「龍澤兒」裏滿盛食物,大喇嘛口唸四句經,才交給我,又把一隻布袋,也是盛食物的交給我,又把袈裟披在我的左肩上,唸了四句經,穿好架裟,大喇嘛才起名叫我「穌喃呢嘛」。
我在喇嘛廟裏的生活,每天早晨四點鐘起身, 有時候要上殿唸經,有時不上殿的,讀的是藏文的佛經,最初學的是「堅足經」,,就是漢人的十條戒經。是每一個喇嘛必須讀的。六時吃早飯,吃的是茶、麵包、谷巴、牛油等東西,中飯十二時吃的,但必定有肉和山薯吃。晚上吃麵和飯,下午九時安息。
民國十八年,青海遭遇大旱災, 人民饑餓而死,不可計數,有些地方竟致食人肉,吃草根,我同師父因此避難到甘肅京州去居住,約有一年光景仍回青海,那時候我已有十四歲了。
喇嘛廟裏每年有數次聚會,尤其是正月十五的聚會,是很熱鬧的,赴會的人,成千成萬,紅男綠女,都可以隨意來殿參加,在這聚會當中,喇嘛廟裏裝璜好像皇宮殿的富麗,又用牛油乾做成各色各樣的花卉飛禽走獸,陳列大殿上,如同開展覽會一般,那時候,我是學習做陳列品的手藝的。
我十六歲的一年,師父叫我到西藏去朝佛,這個是喇嘛的規矩,每一個喇嘛都要到西藏朝佛的,我們廟裏一起去的有五個喇嘛。《一箇帳蓬》我們在青海三月間動身向西藏進發,五個人帶了十二頭騾子,專用這些騾子駄背一路上的食用東西,每一天清早起來走路,到十二點鐘光景,就安息了,找那些有水有草的地方掙搭帳蓬,過宿一宵,這一次全青海喇嘛朝佛的,共有一千多名,牲畜約有二千多頭,浩浩蕩蕩,一路向西藏進發,好不熱鬧。
一路前行經過了青海皇源縣的地方,開始走到荒涼的境界了,一望無際的平原,很少有人住的,那里又有一種土人,專門擄掠來往客人的財物,故此我們到西藏的喇嘛,必定要結群成隊而去,又須各帶鎗砲,儼然出兵打杖一樣。我們走了《葛爾穆》地方,我們住在帳蓬裏,我的騾子晚上偷跑了,我仍第二天起來,吃了一驚,連忙分頭去尋,可好,感謝上帝啊!我們找回來牛去的騾子,再向前路進發,一路無話。
走了幾天,到了「納赤台」地方,這是一個土人祭神的所在,無論來往的商人或過路,均須于此台上獻過祭,才得通過的,我們用一頭活羊,獻了燔祭,《將活羊投入火中燒死,名為燔祭。》祭了神,一路上可以平安,我們就住在這裏三天三夜。
有一天走到了「霍寨西里」的荒野地,那時候天氣很熱了,大家走得汗流浹背,口渴得要死,這不消說,前面還來了擋路的惡魔,一大群野牛,從荒地裏出來,阻了我們的去路,不能通過,我們又不敢用鎗打牠, 我們只好了營寨《帳蓬》住了十天,等那群野牛過去了,再向前行。談起這些野牛來,令人看到,真有些害拍,牛身很大,毛黑色,皮堅韌得連刀也刺不入,角有四尺多長(平常人取之當盛飯的飯桶),牠們聚群的時候,沒有人敢打牠們。
閑話少敘,一路上的野境,甚是好看,有時候看到了成群結隊的狼、豺、等等,還有一種猩猩,如同那里的土人差不多。但牠們不大傷人的。
到了西藏拉薩,我們在路上足足走了三個月,我們在拉薩廟見活佛,以後各人都分散了,各人幹各人的賣買去了,西藏的牛很便宜。五塊錢可以買一頭牛,于是我們把騾子賣了,買牛回來,西藏住了一些時,回來了,一路上經過同來時差不多,不再多說了。
上面說的,是我第一次到西藏的經驗,還有第二次入西藏,是在我十八歲年,記得那次在路上,前後遇到兩次強盜,幸虧我們人多,沒有被搶。
我做喇嘛的生活,就這樣一年一年的過去了,直至民國二十四年春天,我有機會回到家裏一次,後來我就跑到甘肅永登縣華藏寺去住,一同去的,有一位同伴,在那里我們遇到一位居民,由他介紹我們加入,一群遊行做買賣的喇嘛團體裏去,起程到蒙古去了。大家騎着駱駝,曉行夜宿,如此走了半個月,到了蒙古「阿拉善卾博」地方住了十一天,我們的團體不願再走了,他們就住在那里,但我最初的發願,是要到山西五臺山去的,我有這箇決心,一心要想達到目的,也們不去了,我就一個背着行李跑,路上所經過的痛苦,我真不容易把牠描寫出來,最初我又不懂蒙古話,但漸漸的我也學會了,一路走來,到了「雅根得里蘇」地方,我是痛苦極了,既沒有同伴,又沒有鈔,就是有錢,上也買不到東西吃,有時餓着肚皮走的。
當那痛苦的時候,我開始向上帝呼籲(我那時不知道上帝,只有呼天),我禱告,祈求,上帝也聽了我的祈求,他賜我幫助,我在「雅根得里蘇」遇見五個蒙古喇嘛,他們願意同我上五臺山。
從那年春天走到夏天,我們到達了目的地——五台山!我當時心中真有說不出的快樂,我住在五台山喇嘛住的「十方堂」,,現在一件事使我很苦,就是吃東西不慣,五台山吃的東西很壤,我不能安住在那里,因此我時刻想跑出去,我懇求上帝,使我跑出五台山,正想念的時候,忽然來了二位牧師,一是艾香德牧師,一是洪施德牧師,他們到五台山來傳道,也在喇嘛中間傳道,我聽了他所講的道,我很快樂,好像聖靈催迫我,要我跟他們,我就跑出寺門口等他們。會見了他們,我就問他「可不可以跟你去學基督的道?」他們說,「可以的,香港沙田道風山有一個學校,專門研究基督教道理的,我可以帶汝去」。我便興他們商量好,要到香港來。
這一天我是很值得記念的,民國二十四年五月二十六日我同兩位牧師由五台山動程南下,第一天到了代縣,第二天到陽明堡,轉乘汔車一直到太原,在那里艾香德牧師講道「在中國紅十字會」過了二天,再乘火車到鄭州,化們兩位牧師到西安去了,我等他們在鄭州,過了一禮拜,他們回來了,于是大學動身到漢口,乘輪到南京,住在景風山,後來又到上海,艾牧師到杭州佈道去,我在上海開始學漢文,過了些時,大家乘輪到香港。
八月二十五日我們到了道風山,在山上我有說不出的喜樂,我聽了主的大道,我才明白人生的意義,我決心要受洗歸主,所以在第二年聖靈降臨節我受了重生的洗禮。主耶穌基督天天祝福我,使我有進步,他救贖我從那黑暗的境界,進入光明的境界,主啊!求祢的光也照亮其餘的在黑暗當中行走的人,如同照亮我一樣,主啊!我感謝祢!

原文:喇道台著,「一個喇嘛僧的轉變」,載於艾香德主編,王道平編輯:《道風山的工作》,香港:道風山東亞基督教道友會基督教叢林,1934,頁158–163。
